糖昕（笛花已退不要关注）

❗小花毒发死亡if线❗

❗阿飞鳏夫文学❗

卡文发疯产物！创人创己！创到了不许骂我！

没有打磨，没有捉虫，短打一发完，3.8k字纯发疯。

BGM：陈奕迅-月球上的人

【一】

笛飞声寻到李莲花时，险些认不出这与他相识了十余年的人。

曾经，这人即使落魄，也是干净整洁的。

如今却衣衫破烂，沾满尘土，还有些零星血迹。

蓬头垢面，身上满是擦伤和淤青。

他正和一条野狗抢半个窝头。

笛飞声去拉他时，他竟掉过头来，作势要咬。

那条野狗趁机叼着窝头跑了。

李莲花见状怒极，一口咬在笛飞声肩上，却被肩甲硌了牙，坐在地上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笛飞声红着眼点了他的穴，一把抱起，带了回去。

【二】

李莲花已经疯得不像个人。

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再不能说话，只发出些意味不明的音节。

眼睛无法聚焦，如何试探也一动不动，显然是瞎了。

总是四肢着地，颀长消瘦的身躯俯在地面，干净的衣衫换上不过片刻便满是尘垢。

用手吃东西，有时甚至连手都不用，直接用嘴去叼。

活像条狗。

疯狗。

药魔来看过，战战兢兢地说，碧茶入脑，即便是忘川花，也救不回了。

笛飞声却不理，只要他治。

药魔擦着冷汗，连声说尽力。

笛飞声把金鸳盟丢给无颜打理，只日日守着李莲花。

药魔用尽浑身解数，却收效甚微。

笛飞声脸色冷如冰霜，只对着李莲花和缓些。

李莲花很是怕人，总是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甚至把头埋在怀里，怎么拉也不肯抬起，拉得重了还要哭号惊叫。

药魔一边偷瞄笛飞声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猜，许是流落街头时被人欺凌打骂过。

无颜派人去查，证实了药魔的猜测。

若不是方多病及时赶到，竭力阻拦，笛飞声险些去屠了整个渔村。

【三】

方多病带来了关河梦。

关河梦同药魔合计了许久，只说有两成把握能恢复些许神智。

笛飞声又问能不能解毒。

药魔只叹气，不说话。

关河梦更直白些，力有不逮。

方多病立时红了眼眶，险些落下泪。

笛飞声神色不变，只让他们尽力。

医了许久。

李莲花终于不像条狗了。

却成了世间最喜怒无常之人。

高兴时能盯着笛飞声嘻嘻哈哈笑上一整天，瘆人得很。

发起怒来，却是见什么砸什么，笛飞声离开片刻，房间里碎瓷片烂桌椅便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有时抱着膝盖哭哭啼啼，笛飞声问他哭什么却也问不出，又扎进笛飞声怀里，眼泪鼻涕蹭得到处都是。

有一天，李莲花惊惧地大叫，喊得嗓子都哑了也不停。

躲在笛飞声怀里，一会儿说是有鬼，一会儿说有黑影追他，满脸泪痕。

笛飞声抱着他哄，连声说有他笛飞声在，神鬼都不敢来。

过了不知多久，李莲花终于平静，说了第一句称得上神志清醒的话。

“笛飞声，是你罢？”

虽然是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的。

笛飞声听闻，却大喜过望。

可李莲花问了这一句之后，又恢复了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样子。

【四】

那天之后，笛飞声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加疯狂地搜罗世间灵药，不要钱一样地给李莲花用。

李莲花当然不肯乖乖吃药。

那便灌下去。

却仍是不大见效。

众人几乎都放弃了。

笛飞声岿然不动，一如既往地执着。

许是天可怜见。

有一天，李莲花从沉睡中醒来，懵懵地坐了一会儿。

看笛飞声拿着帕子来给他擦脸，便朝他笑了笑：“阿飞，你还在。”

笛飞声看着他的眼晴，声音有一丝颤抖：“你能看见了？认得我？”

急忙唤来众人。

方多病抓着李莲花肩膀，摇晃着问李莲花认不认得他。

李莲花大骇，躲到笛飞声身后。

药魔不敢吭声。

关河梦长叹一声，说怕是回光返照。

李莲花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尖叫着说他们都是来索他性命的恶鬼，求笛飞声把他们都赶出去。

笛飞声冷眼一扫，药魔和关河梦连忙退下。

方多病却不愿离开，被笛飞声拎起衣领丢了出去。

房中只剩他和李莲花。

李莲花不再尖叫，却仍是抓着他衣袖，瑟瑟发抖。

笛飞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不愿他见你这样？”

李莲花被他识破，也不再作假：“嗯，不知哪天便要死了，更不知死状如何，不好吓到他。”

笛飞声低声问：“倒愿意被我看见？”

李莲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不一样。”

【五】

李连花神智清醒了不少，也能影影绰绰看见些东西了。

却愈发嗜睡，也越来越吃不下东西，瘦得不成样子。

他正裹着厚重的冬衣，坐在桂花树下晒太阳。

突然开口对笛飞声说：“阿飞，我们比一场罢。

笛飞声摇摇头：“你养好身体，我们再比。”

李莲花笑嘻嘻地抬头看他：“你知道的，养不好了。

笛飞声皱着眉看他：“我不会让你死的。”

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李莲花脱了外袍，活动了下筋骨，又让笛飞声折一枝桂花给他，“我的剑没了，就拿这个代替罢。你的刀呢？"

笛飞声却拿着外袍，担忧地想给他披上：“李相夷没有了剑，笛飞声自然也不会再拔刀。”

李莲花摆了摆手：“你啊⋯⋯趁我还能拿得动树枝，再给你看一次相夷太剑，你可要看仔细了。”

说罢，便在小院里一招一式地练给笛飞声看。

他气力不济，结束时已经喘得不成样子，咳了几声，脸上泛起病态的薄红。

笛飞声把他裹进外袍里，手掌按在他后心，渡了些内力给他。

李莲花却握着他的手：“可记住了？我以后怕是再也练不动了。”

笛飞声点点头：“记住了。”

李莲花在他怀里粲然一笑：“那就好。”

半扶半抱地将他带回房。

李莲花喝了一杯热茶，眉眼舒展地笑道：“笛飞声，我等了这许多年，也没见你开窍。如今我时日无多，你若有意，就亲亲我罢。”

笛飞声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李莲花垂下头：“看来你确实无意。”

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压下喉头腥甜，却吐了一口血。

笛飞声夺了他的茶杯，俯下身，混着血和茶吻他。

李莲花捧着他的脸：“怎么？不混着血，你倒不愿意亲我？”

笛飞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若不等你吐出来，你定会强咽下去。”

“本来不该让你知道，”李莲花凝视着他，“可这些时日，我也想通了。若带进棺材里，有朝一日你开窍了，会怪我一点念想也不给你留的。只是，我没多少时间了。”

笛飞声把他搂进怀里：“有一日算一日，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些。”

李莲花亲了亲他侧脸：“送我回云隐山罢，我说过，死后要葬在师父身边。”

笛飞声收紧怀抱：“好。”

【六】

李莲花叫笛飞声做一件红衣战袍给他。

可他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按照少时身量做的，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

他摊开手，问笛飞声好不好看。

笛飞声点点头：“好看。”

他却笑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如今这副样子，怎么会好看。”

笛飞声亲了亲他：“你怎么样都好看。”

李莲花又问他：“像不像喜服？”

笛飞声看着他的眼睛：“像。我也换上红衣，你嫁给我，好不好？”

李莲花笑弯了眉眼，依稀有当年头角峥嵘的风采：“好，去换罢。我嫁给你。”

笛飞声甚至备好了大红锦被，龙凤喜烛，合婚庚帖。

却顾及他身子，不肯给他喝酒。

李莲花撒泼耍赖了半天，说不喝合卺酒，怎么能算成亲。

笛飞声只能依他，却堪堪倒了一个杯底。

喝了合卺酒。

李莲花望进他眼里：“阿飞，给我罢。”

笛飞声却摇了摇头：“你受不住的。”

“怎会受不住？”李莲花笑了笑，“莫非是我如今形容枯槁，入不了笛盟主的眼了？”

笛飞声叹了口气：“我怕伤了你。”

李莲花吻了过去：“那你轻些。”

说着去扯他的腰带。

李莲花一会儿好哥哥一会儿亲相公地喊，口中全是淫词浪语，没一句正经话。

笛飞声却堵了他的嘴，柔情蜜意地吻了半晌，又眼眶泛红地看着他：“若真怜我，就歇歇。喊得累了又睡过去，我怎么给你？”

李莲花咳了两声，虚弱地笑了笑：“想来你没听过，助助兴。你不喜欢，那我不喊了。”

于是只搂着笛飞声脖颈，脸埋在他肩窝里，间或喊他一声阿飞。

笛飞声极尽温柔地要他，心口却仿佛被人捅出了一个碗大的洞，呼呼地漏着风。

人说此事是世间极乐，可他却觉得如同千刀万剐。

云散雨收，李莲花脸上红晕褪去，更显憔悴，瞥见笛飞声脸色，又笑着抚上他的面颊：“怎么这副神情？我伺候得不好？”

笛飞声握住他的手亲了亲，又去亲他的几无血色的嘴唇：“没人比你更好了。此生有这一次，便足够了。”

【七】

腊月廿七。

离云隐山越来越近。

李莲花已经连坐起身都难了。

“笛飞声，我欠你一场比试。”李莲花靠在笛飞声怀里，悲哀地看着他，“来生，记得来找我讨要。”

笛飞声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油尽灯枯，却如此怜悯地看着自己，只低声说：“那你怕是要在奈何桥上等很久。我杀孽深重，即便现下立时去见阎王，恐怕也要受刑亿万年才能轮回去寻你。”

李莲花虚弱地笑了笑：“可也有人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如你从此开始日行一善？”

笛飞声却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恐怕还是要亿万年。”

李莲花倾身过去亲了亲他：“那好，我等你亿万年。亿万年呐，也不知鬼没钱会不会饿肚子。记得多给我烧些纸钱元宝。”

笛飞声噙住他双唇：“好，金山银山也给你烧，保管你成为最有钱的鬼。”

笛飞声以为自己心情没什么变化。

呼吸绵长，心跳平和，抱着李莲花的手也稳如磐石。

直到李莲花抚上他脸颊，手上一片湿凉，叹了口气：“哭什么，你不该哭的。”

【八】

李莲花熬过了冬天，却终究没能撑到云隐山。

遥遥望见山尖的时候，他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

笛飞声抱着他朝云隐山发足狂奔。

李莲花却在他怀里一口一口地咳血。

先是星星点点，之后浸满衣衫。

他却笑着问笛飞声，血染袍襟，像不像那天的嫁衣。

他咽气前最后一句话，是阿飞别哭。

【九】

笛飞声葬了李莲花，刻了一块墓碑，写上了“爱妻李莲花之墓”，又栽了一棵梨树。

芩婆问过他，为什么写的不是李相夷。

笛飞声却道，他愿做李莲花，那便是李莲花。

又把少师断剑和刀一并埋了，立了一块木牌“剑冢”。

而后在李莲花少时的房间里枯坐了几天。

直到头七那天，才穿着一袭白衣出门，给李莲花烧了小山高的纸钱和元宝。

他要他的亡妻做阴间最富有的鬼。

笛飞声此前不穿白衣。

笛飞声从此只穿白衣。

【十】

笛飞声住在了云隐山上，替李莲花修了相夷太剑的剑谱。

生辰，死忌，清明，中元，冬至⋯⋯所有的年节，都要烧上一座元宝金山给他。

除此之外，便只是练武。

每年离山一两个月，去寻过去一年里江湖上最有名的高手，再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其挑落。

却不伤人性命，他记得李莲花告诉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即便仍是要亿万年才能再去寻他，能早一时一刻，也是好的。

年复一年，他渐渐老去，从俊美无俦到鹤发白须。

世事变迁，很多人已不认得他，只问他是谁。

他答，天下第二笛飞声。

有人说笛飞声早就是武道巅峰，以宗师能为挑战刚刚崭露头角的少年人，胜之不武。

也有人不以为然，笛飞声愿意出手，天下习武之人便有了目标，是武道之幸。

更多人在问，笛飞声是天下第二，那谁是天下第一？

于是，世人记得天下第二的笛飞声，便也记得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十一】

又是一年腊月廿七。

云隐山下了一场雪。

笛飞声拎了一坛酒去看李莲花，最后一次烧金山给他。

之后便靠着他墓碑坐下，在心里同他说话。

“我与你初见时十七岁，如今已是七十七岁了。”

“肖想了你十几年，一朝得偿所愿，你却狠心走了。”

“苟活了四十多年，我终于能去寻你了。”

“我业障深重，可若是不犯下如此杀孽，便不能走出尸山血海，更不能来见你。我不后悔。”

“亿万年刑期，你记得走慢些，等等我。”

“若等不及，便去投胎，等我再入轮回后去找你。”

【十二】

春回大地。

这一年，江湖上却没有笛飞声下山约战的消息。

方多病和无颜寻上山时，云居阁各处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却不见笛飞声。

二人寻到李莲花坟前，只见一具腐败的尸体倚坐在李莲花墓碑旁，虫蚁噬咬，狰狞可怖。

依稀辨认得出是笛飞声。

春风拂过，落英簌簌，铺陈一地细雪碎月。

四十多年过去，老树已亭亭如盖。